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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五章 正文完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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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五章 正文完結

◎【HappyEnd:粉色的花】◎

好像將吸管插進汁水飽滿的葡萄, 尖銳的手指“撲哧”地沒入眼球,一路暢通無阻。

與此同時,傷□□接處生出無數漆黑的血管, 仿佛深紮土壤的根脈,霸道地吸吮宿主的血液。

在它們的影響下,罥索臉上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血色, 化為咒靈特有的青白。

面對撕裂頭顱的劇痛, 一向風輕雲淡的罥索終於變了表情。他調動渾身咒力對抗腐蝕, 用僅剩的一只眼睛望著我,試圖勸說:“你在想什麽泉鳥?如果宿儺覆活,你我都別想活下來。”

有五條悟的前車之鑒,面對罥索我一點不敢怠慢。

“不用你教我。”

我維持住觸|手的壓制, 捂住惠的眼睛, 然後飛快地松開宿儺的手指, 轉而抽出被甚爾虛握的匕首, 把它送進罥索的另一只眼睛。

五條悟之所以能活下來, 完全是因為他在生死關頭領悟了“反轉術式”的極限用法,瞬間修覆了被小刀刺穿的大腦。

要是甚爾當時用得是“能破除一切術式”的天逆鉾, 現在能站在這裏的就只有甚爾一個了。

秉持著補刀到死的原則, 我拔出被濡濕的刀刃, “嗤嗤嗤”又是連續幾次刺入。

男人蠱惑人心的嘴終於閉了起來。

而另一旁的五條悟也不甘落後,用“茈”在空間結界上炸出一道口子。

猛地撞見如此血腥的畫面, 回想起之前的遭遇,他倒吸了一口涼氣:“嘶——真不愧是夫妻麽?”

抱怨的同時, 五條悟動作不停。在他合攏雙手擺出抓握手勢後, 罥索抽搐不止的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牢牢束住。

“你也不看看是誰的老婆……”

“生玉”的修覆基本完成, 懷裏的甚爾咳出一口幹涸的血塊, 以嘶啞的聲音做出回應。

他用新生的手臂攙住我因過度驅使咒具而不穩的身體,重新擋在我與惠身前,危機關頭暫時和五條悟達成了一致。

崩壞的結界外,“嘩啦”的水聲不止,重整旗鼓的冥河已將在場之人團團圍住。

未能在滿月前將星漿體獻上,地宮結界已然勢微,五條悟和甚爾的激戰打亂了陣法,而罥索的到來成了破壞平衡的最後一根稻草。

此消彼長,黃泉的主人逐漸蘇醒,我們必須馬上回到上面才行。

直視從未有過的強敵,五條悟湛藍的眼眸內毫無畏懼的陰翳,反倒閃爍著貓科動物狩獵時,躍躍欲試的亮光:

“我會全力轟散河水,不過飛濺的部分我就顧不上了,你應該沒問題吧?”

甚爾從纏繞在肩上的咒靈口中,抽出一把長刀:“失誤一次就夠了。”

警鐘長鳴,冥河的活躍觸發了地宮的最後一層防禦。

送我進入底層的電梯緩緩關閉,周邊石墻上無數咒文浮現,巨龍般虬結的樹根從土壤中鉆出,與五條悟的攻擊一同撲向河水。

強力結界正在成型,再繼續耗下去只會和冥河一同沈寂。好在樹根出現的那刻,一絲屬於天元的力量悄然指明方向。

在我眼中,綠色的靈力匯出道路,指向一扇不知何時出現的小門。

“往那邊走!”

我護住惠,及時指出生路。

……

跨過那扇門,陰冷的氛圍頓時減輕。

宛若被猛獸追趕的獵人穿過了濃白的迷霧,猛然闖進密林深處,目光觸及的景色美不勝收。

濕潤的苔蘚連綿不絕,編織成厚密的綠毯,純白柔嫩的花朵舒展花瓣,淡藍的蕊釋放幽幽花香,簇擁住參天大樹。

它像是故事書中精靈的居所,繁茂的枝葉貌若翡翠,在瑩瑩光點中泛出溫潤的光澤。

見我走近,原本在樹冠間飛舞的螢火立刻聚了過來,它們好奇地在我身邊打轉,發出銀鈴般的歡笑。

熟悉的童聲令我回想起當初使用“降神術”聽到的歌謠。

凝神細看後,我驚訝地發現了光點的真身——天內家未能出生的孩子。正是他們告訴我領域的正確使用方法,與我一同歌唱,需求異界神明的垂憐。

這源於靈魂深處的親昵險些讓我收不住腳步。

貿然觸碰靈魂絕不是什麽明智之舉。惠緊緊攥住我的手掌,甚爾則直接扣住我的腰,把我往後拉了幾步。

“真是不好意思,很難有訪客上門,他們一時太熱情了。”

咒術如水波蕩開,輕柔地隔開我和螢火。半空中,一尊矮小的木人緩緩凝成實體。

他一出現,光點們就像是看見育兒員的小朋友,嘰嘰喳喳擠了過去,關系很是親近。

木人朝我欠身,道明身份:

“辛苦了我的孩子,很抱歉,這些年都沒能給你提供什麽幫助……就像你看到的一樣,為了鎮壓冥河,我的身體早就變成了樹木,少有清醒的時刻。只能”

他正是天元本人,傳說中的不死術士,取締黃泉各地的“生祭”習俗,以凡人之軀承擔了彼世的全部詛咒,可悲可嘆的高尚之人。

而那些未能出生、被冥河卷向他的繼承人,則化為這些飛舞的光點,在被他吸收了“結界術”的力量後,再小心地放回“冥河”之中,送往屬於普通人的下一次輪回。

不過孩子裏也不乏我這樣的膽小鬼。

喜於靈魂上的親近,又在冥河裏閱讀過“普通人的一生”,好說歹說也不願出生受苦,便在天元身邊徘徊不去,與靈界暢快飛行,手牽手過了數十年。

盡管已將損失努力降到最小,但每隔百年六眼現世,詛咒日漸增強,天元仍需要融合“星漿體”的肉身,重新刷新術式穩固結界。

“我會把理子的靈魂送到父母那裏。不放心年幼的孩子,他們其實一直守護著理子。”

天元小心翼翼地向我展示手中兩團光暈。

那個年輕的小姑娘非得為使命而死麽?

我對天元的提議表示質疑:

“為什麽非要星漿體?我記得‘黑水村’的文獻裏有提到,獻祭靈力強大的靈魂也可以完成結界。”

“正巧,我們剛剛抓到了一個具有活性的特級封印物。”

如是解釋,我側臉朝五條悟露出微笑,給出了另一個解決方案。

旁聽的五條悟心領神會,掏出一個被團團黑線包裹,看起來半死不活的大腦。能被罥索控制的肉身多是些屍體,並不符合宿儺的受肉條件,被手指吸幹生命力後就化為塵土,只留下罥索的本體茍然殘喘。

它生命力實在頑強。被天逆鉾封印術式後,還能不斷蠕動,企圖自我修覆。

作為能將咒具發揮到極致的術士,我決定榨幹罥索的最後一絲價值,

他不是最喜歡標榜自己誠實守信,微笑著跟我訴說他對“孩子們的祝福”麽?

那化為結界的一部分,日夜傾聽冥河的絮語,守護人世免受黃泉汙染正是保護孩子們的必要手段。

我想這次提議,正巧符合罥索的理想。

五條悟也表現得十分能當大任:“至於剩下來的風險,就交給最強處理好了!”

作為我的祖先,天元自然也是咒具鑒賞的行家。

雖然開始還有些猶豫,但他還是看出了罥索潛在的價值,甚至為此發出了一聲讚嘆:

“這也可以,或者再好不過了。”

而理子的雙親,那對在車禍中舍生保護女兒的夫妻,比起帶走理子一家團圓,也更加希望她平安順遂度過一生。

將罥索的殘骸送入冥河,立刻有無數靈魂撕咬而上。他們面容模糊,看起來有老有少,但對於罥索的憎恨卻十分一致,極好得安撫了冥河的躁動,立竿見影的效果讓天元忍不住感嘆:

“他真是做了不少壞事……”

然後木人轉頭和我討論之後的安排:“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的麽?”

稍加思索,我抿了抿嘴唇,輕描淡寫地刮了一眼甚爾,然後用手指撫上眼角,悲切地哭訴道:“有哦,作為年輕的新手媽媽,我睡了六年,不僅小孩沒人教育,丈夫自暴自棄傷成這樣,家裏存款也差不多見底了……我真的很難過,非常需要您的幫助。”

……

“還有你說過,對孩子懷有留念的靈魂,不會立刻轉世吧?”

……

天元存活千年,積攢的財富難以想象。我從他那裏獲得了異常可觀的補償。然後,一家人乘著高專的豪華專車返回琦玉。

“嗯,我們中一直隱藏著一位叛徒,天內小姐去世、冥河結界暴動都出自他的手筆。”

“這位伏黑甚爾先生為了抓住真兇才特地潛入此地,現在危機已經解除了。這點我可以保證。”

“如果還是不相信的話,天元已經恢覆意識了,親自去問他也不遲。”

作為五條家的繼承人,當今少有的特級術士,五條悟在咒術界頗有威望。現在又完整地覺醒了無下限術式,本就可怖的實力又上了幾個級別,他一人擋在那裏,自然沒有人敢追上來。

……

我終於回到了“家”中。

在醫院接受特備治療的那一天,有馬一家便模模糊糊感覺到了我身上“非日常”的一面。

對於那個“我被仇人暗算,只能假死避難,醫院躺了六年終於重見天日”的解釋,有馬早希接受得飛快。

她緊緊抱著我,欲語淚先流,最後哽咽著表示“我回來就好”。

比起跟著早希重拾舊業迅速返崗,作為職業女性支撐家庭,甚爾一口咬定我需要優先養好身體。

使用“宿儺的手指”折損了我近四年的壽命,我不過回家睡了一晚,再醒來身體已經長成了二十出頭的樣子,就算站在甚爾身邊介紹夫妻身份,也不至於太過突兀。

雖然經天元診斷,我身體各項正常,無比健康,但為了不讓丈夫孩子操心,我還是老實待在家裏“養病”。

為了彌補之前家庭生活上的缺席,甚爾承包了全部的家務。

早上的時候,在甚爾準備好早飯之前,無所事事的我會拿著水壺去後院散步,呼吸點新鮮空氣,並用澆花、松土之類的作為晨練。

最近我在後院發現了一顆繡球花苗。從葉片邊緣輪廓判斷,應該是我老家常種的泉鳥繡球。

我還是不喜歡泉鳥花。

白雪般純白的小花,在寬大的葉片上綻放,嫻靜優雅的身姿宛若碧湖上梳理羽毛的水鳥。

但不久後,花瓣會從中心處泛藍,讓我想到蒼白皮膚上蔓延的烏青。

我不想看到那種變化。

但我畢竟和它分享同一個名字,貿然鏟掉繡球,在寓意上總歸有些不詳,便一直放著沒動,任它自由生長。

但郁悶的表情還是不可避免地出現在我臉上,我忍不住跟甚爾抱怨此事。

“還是不喜歡泉鳥麽?”

他歪頭想了一會兒,安慰我說:“再等等看吧,不一定是藍色呢……”

正如甚爾所言,今早我在花園發現了驚人的變化。

那是我未曾想過的,非常可愛的顏色。

仿佛少女偷偷凝望心上人,嬌羞的紅意從耳根爬上臉頰,淺粉色的花朵在晨風中輕輕搖曳。

我望著泉鳥花出神,連甚爾從屋內尋我也沒有註意。

他彎腰蹲在一側:“怎麽?在看什麽?”

我輕輕扯著他的衣角,像個發現新大陸秘密的旅人:“我從來沒有見過粉色的泉鳥呀。”

甚爾笑了一聲,他撐著臉頰上下打量我的樣子,解釋說:

“被嚇到了麽?我去給你買水壺和肥料的時候,也聽了一點養護方法。”

原來繡球花會隨著土壤的酸堿值改變顏色,在酸性環境下他是憂郁的藍,到了堿性環境就會變為夢幻的粉。

甚爾園藝新手上路,最近才擰開調解土壤的藥品罐。

“不過我只是加了點營養液,還沒來得動手做點什麽,是琦玉的土質比較特別麽?它自己就長成了這樣。”

“真是不可思議……”

那顆自由生長的花朵,讓我心中某個晦暗的角落隱隱受到了觸動。

正當我們倆探頭探腦討論的時候,圍欄外突然傳來女性的呼喊聲:

“泉鳥在麽?我帶了你喜歡的蛋糕。”

……

我在地宮,仔細地詢問了天元有關靈魂覆生的細節。

父母的靈魂不會離開珍惜的孩子。

那一晚上,我到底沒能狠心殺掉母親。

祝福的燭火反映了我心底深處的願望:要是沒有遇到父親,我和媽媽會不會都能得救?

於是和我一樣,母親也在火中覆生,整個人回退到十六歲的年紀,不再記得父親,也不會記得我。而是以一個普通的、渴望愛的女人身份,在離我很遠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。

名為血脈的聯系,被時間斬斷,愛和恨在火焰中終結。我終於不再是母親的孩子、也不再虧欠她什麽了。

作為報酬的一項,我請求天元覆活了死去的香織。

在懷孕時,罥索本身就有和我的契約,以惡意的方式覆原了香織。在他舍棄香織身體後,契約重新生效,攫取罥索覆原肉身的力量,這個願望實現得並不算艱難。

死去數年的香織突然覆活,在老家難免會遭到一些註意,所以虎杖一家也跟著我們搬來了琦玉——

我們兩家人約好了,要帶著孩子一起去游樂園約會。

“來了!”

我擡高聲音,響應友人的呼喚,扶著甚爾的肩膀從濕潤的泥地裏站了起來,然後手牽手,推開了那扇門。

……

我討厭愛。

討厭那些讓我聯想到傷痕的泉鳥。

討厭難以把控、充滿傷痛與隱忍。

但現在的話,好像已經不會再痛了。

【Happy End:粉色的花】

作者有話說:

這裏天元跟我上本的琥珀主一樣,取材了塔羅牌裏的守護靈的概念。是那種你出生就存在,對你抱有善意,給了你一些天賦,繞著你打轉想要幫忙但不被察覺的小小神明——

要相信自己被祝福,全力努力就好。

從一個地方逃走,跌跌撞撞,雖然總是懷疑自己、為過去感到痛苦,但最後還是能走出來,然後在世界找到一個屬於自己的小角落。

我個人還蠻喜歡這種感覺。

拜拜!!我們下本見!

完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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